170514 一微尘一世界

1

为什么想起校庆我会心生抗拒?为什么我会在决定要去校庆后的一天多时间里忐忑不安?

2

进了学校之后,第一个注意到的人是QX。变美了很多,像是从古画里走出来的闺秀。我们好几次擦肩而过。我睁眼看着她的眼睛在扫视周围人的几个来回中从我脸上几回扫过。在我在三秒间还在激烈地犹疑要不要“认识”你的时候,你居然比我更快了好几步笃定决断。这让我有些不平。当她离开的时候,她离我只有一尺身距离。我看到那种眼神的一吹而过就像我是一团空气,“像”得十分刻意,乃至我起了疑心,确信她针对我无意识里有一种想法。我也在思想这个想法是什么。

想起我和她的交集,是一张同学录。恩珍的那句半玩笑话过了这么多年还是色彩鲜明地印在我的脑海里。“师傅啊,你都不认识人家不熟还给人家同学录啊 哈哈哈”对啊,我是傻,真傻。当时就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劲,硬是带着一张同学录,走过两个班级的距离,走到一个全是陌生面孔的班级,向黑洞洞的窗口叫唤住她。具体怎么提出让她填写同学录的过程,我已经记不得了。甚至我现在都无法想象。对啊,当时她一定心里一阵懵逼吧。只是出于礼貌像老朋友一样笑脸答应了。

想起初三末尾毕业的时候。也有一个女生,在我下午上学上楼的时候,叫住了我,就说了简单的话,让我帮她填同学录。我下意识地笑着好。避免发问,就是避免尴尬。避免问,“你叫什么名字”“你认识我吗”“为什么想到让我写”?避免任何产生这种对话发生的机会。出于危险境地的不是对方,而是我自己。我只知道她是班上某男生的好朋友,经常会在我们班附近晃悠。晃悠多了,自然很多时候出现在视野里,大的基础和小的概率也产生了数量不少的眼神交汇。莫名地,她落在我眼里的眼神,让我看到,我在她眼里并不是空气。最后,经过几个来回的琢磨,我把她定性为一种无法用某种类型概括的情愫。这是一种血脉微张,一种欲罢不能,一种若有若无的萦绕和期盼。

WQX啊WQX。你大概只是只会对雄性分泌荷尔蒙的那一类人。永远不会产生我当年对拐角教室那个女孩产生过的困惑、产生过的思索、有过的自得的结论。我对于你,是惋惜的。我惋惜,这么隔多年看见你,我对你的了解一丝一毫没有增添,但我还是怦然了。

你永远不会知道,一个在你多年前生活里只是偶尔无言并肩的人,会深深记得,在这个阳光明媚人来熙往的时空里,你躲避的眼神,和你的假装素未相识。


——其实扯远了。“确信她针对我无意识里有一种想法”,这种想法就是,和这个人过去的交情实在太浅,浅到只能说是“认识”“识得”,浅到如今打个招呼、几句寒暄、几个套路式的互相过问,都会让双方之间的联系和对彼此的了解大大超过过去当初。这种“超重”和错位,是非常奇怪的,令人尴尬。

我太了解了。因为我自己就是一个“假装不认识”“假装没看见”的高手。我这种冷血习性的人了美国的咋呼照见,实在是多少困扰。


3

旧相识碰触模式:

你叫什么名字?你现在在哪里工作?以后打算怎么样?

在此基础上只减不增。


4

近年来与人相处的经验让我不禁思索,怎样才能与另外一个人“同在”?

    聊天?聊天有几类:

        互相关心,信息类。仅仅是互相交换概括性、概念性的信息而已,只是对方存在状态的最表皮、狭隘的符号而已

        讨论问题、交换看法:似乎脱离了彼此,焦点在你我之外之物。这种对话不是一种情感交流,无所谓联结。

        第三方信息:奇闻异事、新知识、八卦密文……。同上。

        请求安慰:觉得大部分时候是徒劳的。我们经历过的世界不同、禀赋气质不同,我们看世界的方式也就会不一样。

    活动:

        一起做一件事情。比如吃饭、喝酒、看电影、学习……

……思想很混乱


    其实想想。我们之所以会把一个人看得很重无非以下:

        这个人和我生命有过交集。我们在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地点,经历同样的事情。在那个节点上,我们保有的记忆,在客观对应物上来说,是相同的。

       这个人和我有过的交集,很少很短。但是我们面对这个世界的反应机制是相同的。相同的这一部分必须是对“我”来说在生活中起到关键作用、主导作用、支撑作用的。因此,我们的珍惜、追求、认知,是相近相同的。

    这个叫“你懂我”。包含了意思,但是表意重心不对。应该叫“你是我”——“你让我感到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存在”。

    

5

偌大的校园。美如画的校园。什么都没有变。但是什么都没有了。当时的所有人都不在了,所有人现在也都已不再是当时的ta了。每个人都丧失了找回那时候物的坐标系,也丧失了找回那时候自己的坐标系。没有你们,教室只是四堵墙围城的空间,课本只是印着墨水的一沓纸。没有当时的世界、和当时的我,此时永远不会是当时。

人之所以为人。对人来说,最重要的永远是人。这是一切人类行动的出发点和归属地。违背者,万劫不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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